云破月来

宜言饮酒 番外二(萧平旌x齐衡)

这是之前说的那篇齐衍番外,是代入没有完全黑化的连城璧写的,其实他是个很可惜的人。。。


番外二

       “大公子,饭给您放桌上了啊。”来送饭的小厮把半冷的饭菜往桌上一放,不屑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,转身便出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“哎,你是不是忘了国公爷是怎么吩咐的?说了不许怠慢大公子的。”门口守着的一个小厮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劝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是老爷心善,病秧子还把自己当个人物,小公爷那么厉害,外面谁还知道府里有个大公子啊?”

       齐衍听到那个小厮故意抬高声音说的话,坐在床边愣了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天,原本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岁的齐衍,已经顽强地撑到了他二十一岁的生辰,可也是这一天,家里不过十六的堂弟齐衡头一次应试便中了举人,齐国公府上下张灯结彩,高朋满座,没有一个人还记得偏院里的他。

       他知道自己的叔父齐国公并非恶人,这些年来他的衣食药品供应不断,皆是上好的。就连他想要读书,齐国公都特意为他请了有名的大儒教导。可是,偏偏齐国公府里,还有一个样样出挑的齐衡。

       齐衡比他小了五岁,可从小体格强健,弓马骑射极佳,自己只能在床上躺着喝药时,齐衡便能日日在马场上打球射箭。待到长大一些,齐衡也开始正式读书了,便是一点即通、勤勉上进的少年英才。如今,他第一次参加乡试便得中举人,比起京中其他不学无术、只等着继承家业的世家子弟强出百倍,恐怕是真的没人再记得,齐国公府还有一位大公子了吧?齐衍想到自己从前强撑着去参加乡试,却因为精力不济晕倒在考场上的情形,露出了一抹苦笑。

       他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小厮纷纷都走了出去,说着去主院凑热闹领赏钱,自己便起身出门,去到院子里透透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咦?这又是哪?”齐衍在院中坐着,突然听到院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,他皱眉看过去,就发现是个一身蓝衣的少年,样貌十分陌生,衣着考究,看着像是哪家的小公子。

       那少年见他在桌边坐着,仿佛见到救星一般,立刻跑上前两步,“这位公子,你可知道这府上的花园在哪?”

       齐衍看他长相精致却身手矫捷,像是习武之人,说话时不似规矩极严的家里教出来的那般一板一眼,令人心生好感,便带了两分笑意说道,“我这是西院,府上的两个花园,一个是在主院后,一个是在倚竹院后,你是走错方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个少年愣了愣,一拍自己的额头说道,“这齐国公府修得也太复杂了,我以为我只会在宫里迷路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衍听他说起宫里,便猜测他是来赴宴的世家子弟,又想到今日的宴席乃是为了齐衡所办,心里沉了沉,便笑笑没接话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听说今日有戏班子在花园里搭了台子,请的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武生,你是不是也准备去看看?不如我们同去吧?”那少年犹豫了片刻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喜热闹,便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今天不是你们齐国公府的大日子吗,你住在西院肯定也是府里的公子,怎么能不去?”少年偏了偏头,看到齐衍神色有异,便又低声补了一句,“我、我怕出了你这个院门就又找不到方向了,父王也不许我上房顶找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父王?齐衍眸色一暗,这个少年不是世家子弟,而是皇室贵胄?齐衍虽然不多露面,但一直对朝政留心,他将所知的几位王爷家中的情况一一想了一遍,朝中的王爷年纪都大了,能有个如此年纪的儿子,恐怕只有长林王了。所以眼前这个看着有几分单纯和江湖气的少年,就是长林王的嫡次子,萧平旌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身体不适,不便前往,二公子若是不嫌弃,我让小厮领你去可好?”齐衍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也行,多谢你。”萧平旌性格爽利,便一口答应。可没想到,齐衍起身想叫个小厮来时,却发现院子里平日伺候的小厮大约全都去前院领赏了,一个都没留下,他皱眉四下看了看,脸色便沉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萧平旌虽然年纪不大,但却十分聪明,见此情形,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,从腰间摸出个酒壶,坐在桌边说道,“算了,我借你这个地方喝点酒,一会再去花园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喝酒当去热闹的地方,在我这有什么好?”齐衍知道他是给自己台阶下,便也坐下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父王不许我喝酒,这还是我偷偷买的呢。”萧平旌喝了一大口,长舒一口气说道,“你身体不适,就别在外面坐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是天生有疾,在哪坐着都不影响什么。”齐衍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这样轻松自在地聊天了,他嗅到了一点酒香,神色也放松了下来,“你年纪小,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看着年纪也没多大,怎么说出来的话跟我父王似的……”萧平旌放下酒壶,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从小就生病静养,心思重,大概就老成一些。”齐衍带着两分自嘲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生病和心思重有什么关系?”萧平旌侧头看他,“我听说过有个前辈曾身中剧毒,却仍然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,心思通达,至交无数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衍有些惊讶地看向他,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仍有稚气的少年,说起话来倒是见识广博,颇有见地,“一个人若是活在不知哪一天就会离世的阴影里,能有什么作为?”

       “可是谁又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呢?习武的人总有危险、当兵的更是刀头舔血,即便是文人,也可能会有意外或是病痛。”萧平旌喝了口酒,闭上眼煞有介事地品了品,“所以活一天就要过一天自在日子,不然岂不是亏了?”

       齐衍愣了半晌,摇了摇头笑着说道,“你年纪这么小,竟能看得这么通透。”

       萧平旌喝完了壶里的酒,站起身来说道,“我这都是听别人说的,说不定将来遇到什么事,我也未必想得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萧平旌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,“我听到园子里的鼓声了,要不要一起去看看?”

       齐衍心头一动,站起身来,刚想答应,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。来人穿着一身白衣,衣服上精致的绣纹在灯笼的光下显得格外华贵——

       “兄长,母亲让我给你送些点心和羹汤来。”来人手上拎着一个食盒,声音温雅动听,齐衍不需看向他的面容,就知道这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齐衡往院子里走了几步,注意到桌旁的萧平旌,于是放下手中的食盒行礼,“我是齐国公府的齐元若,这位公子是?”

       “哦,我是萧平旌。”萧平旌也跟他回礼,然后看了看齐衡,又看了看齐衍,就觉得他俩八成是有些血缘关系,“你来得正好,我们正准备去园子里看戏,你要同去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?兄长身体可还安好?园子里有些闹,要不我让他们把亭子周围支上屏风,也好挡挡寒气。”齐衡知道齐衍的身体不算很好,夜里寒气重,再加上人来人往的闹腾,怕他又病发,便关切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可齐衍被他这么一说,又看到夜色中他和萧平旌两个人都只穿着不厚的单衣,想到自己的身体,眼中的光便暗了下来。他们两个是堂兄弟,样貌上有七八分相似,只是自己久在病中,难免有几分阴郁,比起耀眼的齐衡,自然差出一两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身子这么不好啊?”萧平旌听齐衡说又怕闹又怕风的,觉得他的病大概是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,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齐衍,“我还打搅你这么久,那要不你还是好好歇息吧,正好齐公子在,有他领我去园子,我也不会迷路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衍正想开口说些什么,就听齐衡接过话头说道,“兄长,母亲说今日得了极好的一株山参,所以让厨下熬了汤,你喝了就早些休息吧,我领二公子去花园。”

       萧平旌冲齐衍行了个礼,又跟齐衡道了声谢,便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齐衍看着他们两个并肩走出了自己的院子,在原地站了很久,久到齐衡送来的汤已经彻底冷透了,他才慢慢坐下。他知道齐衡是个单纯的人,说的那些话也是一番好意,可是……为什么偏偏要是这个时候?萧平旌是他阴郁日子里意外出现的一抹亮色,可这个人出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就被齐衡带离了他身边,正如他应当拥有的那些权位前程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在后来的许多日子里,齐衍都曾不止一次地想过,若是齐衡的日子不是那么惹人嫉妒的顺心如意,也许自己也不会恨透了这个不公的世道。所以有一天,当荣妃派人找到他,说有办法让齐衡身败名裂,从此再无翻身之日时,即便要搭上的是萧平旌的终身幸福,他也一样毫不犹豫地照做了。

      他知道,萧平旌只是自己的一个无谓的妄念,真的论起来连喜欢都算不上,可这个人,对他而言是不同的。萧平旌年纪不大的时候,就有一种仿佛任何困难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洒脱,他对自己的事想得清楚,对旁人的事也看得明白,虽然青涩,但那种天宽地阔的从容,已经足够引人注目。齐衍一直都觉得,像齐衡那样的天之骄子,平生未曾经过任何风浪,总是感情用事,根本配不上齐国公府的荣耀,也配不上萧平旌那样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天地既生我,我就要试一试,看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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